今天是進城區日。

凹子山去城區因為交通不方便, 所以牛車每兩個月會去次。於笑很久沒去城區了，塗售貨員那裏也要去趟，然後那個百貨大樓的主任也要去走走關系, 看看有沒有工作介紹。不過，就算牛車兩個月才去次城區, 凹子山去城區的人也不多, 鄉親們如果要買東西，基本是去鎮上的, 極少去城區。

於笑大早就到了村門口, 村門口已經有幾個人等著了。

“於知青……”有熟人跟於笑打了招呼，於笑之前的送肉事件讓村子裏的人都認識了她。

“於知青，你也去城區嗎？”任朔也在。

於笑上了牛車：“大家好啊。”又對任朔道, “是啊，去拜訪位長輩，你呢？”

任朔道：“我去買幾本書。”

於笑聽，不愧是恢覆高考後, 考上京大的高材生, 都下鄉了還這麽積極，哪像她, 點讀書考大學的念頭都沒有。她只想買幾棟房子，然後拿房租過日子。

於笑找了個位置坐下。其實, 牛車也就這麽塊，也沒位置被挑。坐下之後，於笑道：“任知青真認真，都下鄉了還看書。”

任朔笑道：“沒有沒有，我只是打發時間而已，買幾本技術方面的書。”

“技術方面的書？”於笑想到小說裏, 他考上京大之後，好像上的是……什麽專業忘記了。不過，也的確跟技術方面有關的。對了，他家裏就是搞這方面的，他爸媽……

“嗯，我從小就喜歡這方面的書，大概是遺傳吧。”任朔道，“我家裏爸媽就是做這塊的，爸媽經常廢寢忘食，以至於總是忘記我，我的胃病就是這樣來的，小時候被餓壞了。”不是家裏沒得吃，而是爸媽工作太認真，把他忘記了。後來這樣的事情經過了好幾次，他去了幾次醫院，爸媽不放心他，就把他送去爺爺奶奶家了。

爺爺奶奶家人多，他性格又清冷，和大家不是很能相處，當然也沒有矛盾。後來下鄉政策下來，他覺得沒事情做，所以就下鄉了。

於笑看小說的時候就知道這些內容，只是看小說和聽任朔說起完全是兩碼事，就算父母工作再忙，把孩子餓出胃病，這分明是不負責任。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，她當然也不會說什麽。

牛車到了城區門口，李嘎道：“下午三點來這裏集合，過時不等的啊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放心吧。”

牛車上的人都紛紛下車了。

於笑要去百貨大樓，任朔要去書店，書店就在百貨大樓，所以兩人倒是順路。兩人是坐公交去的，寒風呼呼的吹著，公交車站牌處也沒什麽人。於笑穿著棉襖，下面是半身黑色裙，不過裙子裏還有棉褲。她還圍了圍巾，用圍巾把臉和耳朵都包住了，只露出雙眼睛。

和她相比，任朔看上去就簡單多了。他也穿著棉襖，圍著圍巾，但是沒有把臉和耳朵包住。看著於笑那樣子，他忍不住道：“如果走在街上，我肯定認不出於知青。”

於笑道：“風度當然沒有溫度重要了。”

“風度？溫度？”任朔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形容，時之間，還覺得挺有意思的。

沒等會兒，公交車來了，兩人上了公交車。大冬天裏坐公交的人少，而且這個時候還沒有交通紅綠燈，也許別的城市有，但是這個城市還沒有，車輛來了，行人通行，都是靠警察的。不得不說，沒有交通紅綠燈對於車輛通行的確方便，尤其是這車輛很少的年代。但是，也同樣危險。

好在很快到了百貨大樓站，兩人下了車。

到了百貨大樓，任朔道：“我去書店了，我整天都會在書店裏，你如果下來的話可以來找我。”

於笑道：“好。”

相比於外面的寒風，就算是百貨大樓裏沒有空調，也是暖和很多，於笑直奔塗售貨員那邊。

冬天裏出門的人少，所以百貨大樓裏的客人也相對會少。於笑過去的時候，塗售貨員正在嗑瓜子，看見於笑來了，她眼睛亮：“妹子，你終於來了。”

於笑開口：“可不是，來這裏交通不方便。”她開口，吐出的都是熱氣，都能在空中看見那水蒸氣。說著，她還從書包裏拿出兩個蘋果和包花生，“姐，給你吃。”這些都是她趕集買的。大塗家趕集那邊，雖然到最後買的蘋果只剩下五斤了，但是瓜子、花生、核桃和栗子卻很多，能吃上很久。

塗售貨員笑的嘴巴能開花似的：“你來就好了，還這麽客氣幹什麽？”

於笑也笑著道：“這些都是趕集的時候買的，我買了不少，姐就不要跟我客氣了。”

塗售貨員道：“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她把蘋果和花生收了，然後又從自己的兜裏拿出16塊錢，“這是你之前的押金剩下的，我這幾天直等你呢，可等了好久。”

於笑也沒有推辭：“謝謝姐，對了……”她放下身上的背簍，又從背簍裏拎出個草袋子，裏面裝的是雞蛋，“姐，這個也是給你的，我想你們在城區裏雞蛋肯定也稀罕的很。”這草袋是鄉下人自己用枯草編的，方便的很，而且裝雞蛋很方便，既不會讓雞蛋掉出來，也不會打碎。在這個沒有次性袋子的年代，什麽都靠智慧。

塗售貨員看到雞蛋眼睛亮，但隨即道：“這雞蛋我們這的確難買，每個月的雞蛋也就斤，哪裏夠吃？所以雞蛋我收了，不過我把錢給你。”

於笑自然是拒絕的：“這我不成了投機倒把了？而且，我也是有事情想請姐姐幫忙留意下。”

塗售貨員想了想，這雞蛋她收了，下次有瑕疵品什麽的，她給她留著。“什麽事情？能幫忙的我定幫。”雖然收了雞蛋，但是她也要看事情的，如果是幫不上忙的，她也沒有辦法。

於笑覺得她們這櫃臺有個好處，就是即便是兩人個櫃臺，也是中間保持著距離的，說話輕點的話，另個人也聽不見。所以她放低了聲音道：“姐，你有沒有認識的人想把工作賣掉的？或者說，有沒有認識的人可以走關系買份工作？”

塗售貨員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呢，原來是這事情呢。買賣工作是最常見的事情，不過，工作不好買。般人如果不上班了，工作肯定會給家人，哪裏舍得賣掉？要知道這年代工作不好搞啊。所以塗售貨員也坦誠道：“這個工作得看機會，時之間恐怕沒有，我可以給你留意。你大概想要什麽樣的工作？”

於笑聽了便道：“供銷社、百貨大樓、工廠裏、國營飯店裏，都行。但是車間、女工我不行。姐，我可不是嫌棄，而是我不會做衣服，力氣也小，所以這種要力氣、要技術的活，我就做不來。如果是縫紉工，我還得先學。”

塗售貨員聽就明白了，再看眼前的姑娘，頭兩次穿的寒酸，但是今天穿上了之前買的新衣服，整個人又白了，也胖了，精神都好了，看就是不樣了。

人靠衣裝、佛靠金裝，這話果然不假。

塗售貨員點點頭：“行，我心裏有數了，如果買的話，你能出多少錢？”

於笑道：“我能比市場價高出百，你可以看著辦。如果人家還缺自行車票、縫紉機票、手表票、電視機票的話，我還有。”

塗售貨員心想，這姑娘的大票可真多，不過她也沒有多問：“行，我知道了，到時候有消息了，我來你們大隊找你。”

於笑道：“謝謝姐。”

塗售貨員擺擺手，這有什麽好謝的？再說了，她也不過是留意，基本是沒有希望的。而且吧，她看姑娘這種大票多，也知道姑娘有來歷，所以單純想賣個人情給人家，說不定以後也是個關系。

於笑和塗售貨員談了會兒，看了下時間：“姐，中午起吃飯嗎？”

塗售貨員倒是想，但是：“今天不行，中午要開會，待會兒用餅幹墊墊肚子，沒時間吃飯了。下次你來了，姐請你吃飯。”

於笑趕忙道：“工作要緊……那我先走了。”

“哎。”

於笑走了之後，另個售貨員過來了：“這是你親戚啊？”說起來，她也沒認出這是之前買個瑕疵品的女同志，畢竟於笑從穿著和精神上改變很大。

塗售貨員道：“是我表妹，來百貨大樓買東西，順便來看看我，給我送來了兩斤雞蛋。”

那名售貨員羨慕道：“啊喲，你表妹可真有心。”

塗售貨員道：“可不是嘛。”

於笑轉而去了書店，她也沒事情做，幹脆去看看有沒有適合的書可以買，買了可以在宿舍看。結果，這個書店的排列讓她根本沒辦法找書。於是，她去找任朔了，雖然沒找到書，但是可以去國營飯店吃頓。

凹子山，知青宿舍。

“金鈴……金鈴……”林愛瑤洗了衣服回來，匆匆忙忙的跑進宿舍，連衣服都沒有曬，“金鈴，我剛才洗衣服的時候，聽到群嬸子在說於知青的閑話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小天使們好，我明天要去外地拍畢業照，所以明天的第二更會延遲，估計要到晚上六點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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